“快!快开城门!”
罗巡检狠狠地咽下一口唾沫,额头满是大汗。
看到城下的马队那些目露精光的亲卫和捕快,罗巡检没有丝毫的怀疑。
就这装束,这气势,有哪股子的流匪冒充得来?
“巡检大人三思呐,这玩意是流匪假扮的呢?”
“那些流匪假扮成官府借机入城内大肆生乱的事情也不在少数啊。”
一旁的一个什长劝说道,看着城下那整齐划一的马队,眼中满是畏惧之色。
“畜生!”
下一刻,罗巡检那蒲团大的巴掌就扇到了那什长的脸上,直接将他扇倒在地上。
“你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吗!”
罗巡检又惊又怒的伸手指着他的鼻子斥骂道:“老子当差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流匪有这般精良装束的。”
“若是怠慢了府差,我看你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也不睁大狗眼看看,昨日县里来了府差后,多少大人物都掉了脑袋。”
“要是我们一个不小心,就算十颗脑袋也不够杀的!”
说罢,罗巡检怒气冲冲的摁着剑大步离去,沿着阶梯匆匆走下城头。
其余的伍长什长们都是面面相觑,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惧色,旋即也跟了上去。
而那名被扇翻在地上的什长听闻罗巡检这一番又惊又怒的话语,狠狠地打了个激灵。
想起了这几人县城内那杀得人头滚滚落地的一幕,那些县官们,大户们,无一例外。
尽数都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清算,令得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一想到这般状况,他就觉得自己的脖颈一阵发凉,连滚带爬地跟着冲下了城头。
正如罗巡检所说,若是真的得罪了府差,就算给他是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在罗巡检的指挥下,那被厚厚实实的上了数重大锁,以及抵着三条粗大木杆的城门被士卒们艰难的移开。
随着嘎吱的一声,以及封闭了数月有余的县城大门第二次幡然打开。
在罗巡检的带领下,众多士卒都是面色肃整的走到城门口出,目光下垂,不敢乱看。
虽然他们知道的东西不多,但显然也知道这令得罗巡检这样的人物都要谨慎以待的,一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而罗巡检三作五步地走到那个马队前,捧着笑脸道:“诸位皆是府城的差使,还请进城一询。”
旋即他话锋一转,将好奇的视线投向了队伍最中间的那个马车中,疑惑道。
“只是不知,究竟是哪位大人拔冗前来立县呢?”
听闻他的话语,马队中走出一个亲卫来到他的身前,将手中的腰牌抛了过去。
罗巡检连忙将其接过,仅仅是扫了一眼顿时虎躯一震,直接单膝跪地上将手中的腰牌高高捧起。
“标下眼拙,竟不知郑巡按驾临,有失远迎还请宽恕!”
此刻他的声音都变得颤颤巍巍,只觉得一颗心肝遏制不住的激烈跳动。
此刻他在心里痛骂自己,暗暗后悔,若他早知道是巡按御史这样的大人物前来。
就算让他扫清数里地外出前迎都在所不惜啊!
要知道若说那府衙的知府大人是濂化府的一片天。
那么眼前的巡按御史便是天外有天!
就连知府大人都要受到这位大人的监察和节制!
他不过一县之中小小的巡检,又如何得罪得起这样的大人物,就连巴结他也是排不上号啊!
而后方的那些什长伍长闻言,皆是面色狂变,齐刷刷的单膝跪倒了一片。
尤其是刚才那个挨了罗巡检一巴掌的那名什长,此刻一张脸庞都是煞白的,豆大的汗滴不停地溢出。
身后的那些士卒们见状,皆是面露疑惑之色。
若说这县城的天是谁,他们能念叨一声知县老爷。
若说这濂化府的天是谁,半数人也能道一声知府大人。
但若问监察御史又是何人,他们可就一窍不通了。
但他们见到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在他们眼中已经是大人物的什长伍长,甚至是罗巡检都已经跪下。
他们顿时也知道前来的应是不得了的大人物,也是纷纷跪倒了一片。
但是依旧有不少胆子大的,偷偷地用眼角余光朝着前方的马队望去,想要看看是什么样的贵人仅仅是坐在轿子里就让罗巡检等人这般诚惶诚恐。
肖重站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些人面色的惶恐。
他知道若是在平日里,尤其是这种乱象横生的时候,仅仅一个巡检,是没有胆子下令大开城门的。
就算是府城的人来了,那也得老老实实地在外面候着,待到他们层层通报后才做决定。
然而在眼下,他却敢擅自作主的大开城门出来迎接。
那便证明了眼下在县城中发生了更大的变故,而且还与府城有关,以至于让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想到此处,肖重已然猜测到了原因,将幽幽视线投向了不远处的城内。
与此同时,马车中传来幽幽的声音:“诸位将士日夜守城,甚是幸苦,不必行此大礼。”
随着声音的传来,紧接着又响起了掀开帘子和踏马车而下的声响。
那罗巡检闻言心头顿时一紧,连忙将脑袋埋的低低,丝毫不敢乱看,沉声道:“标下不敢!”
“巡按大人能来立县,乃是立县之大幸!”
郑巡按双脚落地后,听着那罗巡检的话语,眉峰也是不由得微微一皱。
他朝着前方那些半跪在城头下的士卒扫视了一眼,皆发现每个人都是面黄肌瘦,面露青色,显然是长期不得果腹。
那些士卒本来还有些大胆的人微微抬头,想要用余光看一下这位比县老爷还大的大人物长什么样。
但却发现郑巡按那锐利的目光扫了过来,顿时将视线收了回来,不敢再放肆。
不过对于这些小小的冒犯郑巡按也是不在意的。
他并非小肚鸡肠之人。
想到此处,他大步流星地来到罗巡检的身前,扫了一眼那些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如同小鸡崽子一般瑟瑟发抖的伍长什长。
郑巡按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无奈:“本官有这么可怕吗?”